就在王野和狂惡戰之時，百隆帶著豁允已經迅速遠離戰場，片刻後就又回到了先前百隆打碎空間降臨的地方。

“現在，你先從這裏回去，把所有的消息都帶回議會，要他們立即啟動最終方案。”

豁允吃了一驚：“最終方案，你是要提前發動火種網絡？！可是我們根本還沒做好準備啊，虛數空間裏的野生種都還沒有捉齊，而且那邊狂不是已經被你說服了嗎……”

“不能指望狂。”百隆說道，“他不一定能贏的。”

“什麽！？”豁允簡直不敢相信，在他那個年代，帝國最強戰士狂的不敗傳說可是深入人心，任何人都沒法想象還有狂戰勝不了的敵人，哪怕是和他同屬四天王的那幾個頂尖高手，也難擋狂的絕世兇威，而如今王野只是區區一個下等文明，怎麽可能戰勝狂？

“狂是個狀態型選手，在他激情高漲的時候，能發揮200％的實力，但如果鬥志不足，就最多只能發揮50％甚至30％的力量。而現在的他顯然不在狀態，這場戰鬥對他來說，並不是值得全力以赴的榮耀之戰啊。”

豁允急道：“就算只有30％，他畢竟是狂啊！”

“狂又不是無所不能，事實上，如果我沒猜錯的話……他早就是風中殘燭了。”

“什麽？！”

“好了，別浪費時間說這些廢話了，這邊由我來照看，你盡快去議會搬救兵，這可是生死攸關的時候啊！”

豁允心中還有無數疑問，但此時也只好強壓下來，先從傳送門離開。

另一邊，百隆留在虛數空間，開始認真等待狂與王野的戰鬥分出勝負。

不，與其說分出勝負……不如說是耐心等待那個必然的結果出來吧。

作為談判團隊的主導者，百隆對狂的研究已經非常深刻，所以除了對他的生平、性情等有著深入了解之外，更知道他在蘇醒之後都做了些什麽，以及他現在的狀態有多糟糕。

光族在升維以後，普遍折壽折得厲害，理論上不經過續命的話，第一批光族早該在幾十年前就死幹凈了……如今帝國議會普遍利用人類的技術做了續命處理，雖然有不小的副作用，但活著總比死了要好。

可是狂並沒有用過續命術，他純粹是靠著超人一等的強大力量活到今天，而無論從任何一個角度看，他都已經垂垂老矣。

那猙獰惡獸的姿態，並不是什麽特殊審美，也不是惡趣味使然，純粹是為了掩飾自身的蒼老吧……

英雄遲暮，難道真要指望他戰勝氣運加身，正值巔峰的王野？

百隆實在不覺得狂有那麽無所不能。

……

另一邊，戰場上的狂，的確感到有些力不從心了。

雖然他的力量占優，作戰技巧依然嫻熟，鬥志也還算昂揚，但勝負的天平依然不受控制地向對方偏去。最開始的時候還是他主攻，王野主防，但現在場面已經平分秋色了。

王野實在是個聰明之極的對手，他很清楚自己的長處和短處——雖然力量等級超高，但面對同級對手並不足以作為依仗，畢竟他升級太快，還沒來得及熟悉這份力量。但是虛數空間的改造技術卻能為他提供主場便利……

最重要的是，王野仿佛早就等著狂的發難，為這場戰鬥籌備已久，當狂突然出手的時候，只感到四面八方無處不在的壓力如濤濤浪潮洶湧而來。

王野對虛數空間的法則改造，根本在開戰之前就已經在默默進行了，而他的每一項改造，都是直接針對狂。

狂是光族人，所以這片空間對光族就充滿了對光族的削弱設定，例如扣血debuff被強制鎖定為只針對光族，效果則翻了幾倍。虛數空間的能量波動被加劇了十倍，極大幹擾了能量生命的行動；而狂本身具備實體，形如惡獸，所以這裏的重力被改成動態變化，對大型單位指數增加……這些設定單獨拿出來，任何一項對於實力超強的狂來說其實都無足輕重，但幾十上百項設定疊加過來，任誰都有些禁受不起。

當然，這些問題說到底只是外部原因，真正讓勝負關系變得不利的，還在於狂自己。

他真的已經老了。

這副惡獸的形態其實就很能說明問題。

狂和其他帝國議員不同，並不是用超相控制法去占據某些火種生物的肉體，他的肉身純粹是改變自身生命結構的結果。他可以是能量態，也可以擁有實體，但無論哪一種形態，都會直觀地反映出他的老邁。

所以比起光族原本的能量態，或者比較熟悉的人類形態，他寧肯選擇這樣一幅猙獰的姿態——至少沒人看得出這種惡獸的年齡。

但是這種小伎倆能騙得過別人，卻騙不過他自己，實戰時越發遲緩的反應，越發低效的能力運用，無一不在說明著他的老邁與衰弱。

英雄遲暮，慷慨悲昂，哪怕昔日縱橫星海的無敵戰士也難敵時光的侵襲。

狂幾乎能看到這場戰鬥的結果，只要王野繼續維持這種依仗地利的游鬥戰術，勝負的天平就會繼續傾斜，直到最終變得毫無懸念。很聰明，也很令人無奈的對手。

當然，狂並不討厭王野的小聰明，他本人年輕的時候也多次利用這些小聰明以弱勝強，如今不過是因果輪回罷了。

一邊想著，狂一邊再次榨取體內的能量，編織出一道毀天滅地的網絡，以自身為核心，瞬間鋪開到方圓百裏之地。

對於此時的狂來說，方圓百裏的空間算是相當狹小了，但卻恰到好處地將他與王野同時籠罩在其中。這道網絡的意義並不在於破壞，而在於凈化，被網絡掃過的地方，王野編織的一切不利法則被一掃而空，所有的一切都回歸到了虛數空間的原始狀態。

原始態下，虛數空間的法則與外部宇宙完全等同，而這正是狂最擅長發揮的戰場。

“哎呀？想不到你也會虛數空間法則的破解？”

這道網絡顯然也是空間技術的一種，雖然不如王野手中的技術來得精細，但在特定時間突然用出來，卻是效果奇佳。

雖然被瓦解的空間只有方圓百裏——這點距離對500級的角色而言，幾乎可以忽略不計，瞬間就能跨越過去。但是在同等級的戰鬥中，勝負其實也只在轉瞬之間。

狂在釋放網絡的瞬間就猛撲向了王野，沒有任何花哨的技巧，他只是將自己點燃，以超高的效率釋放出無比恐怖的能量，每一分被燃燒的物質都轉化為徹徹底底的毀滅要素，宛如超新星一般撞擊過去。

這是足以毀滅星球，影響一個星系生態的恐怖能量，如果被正面擊中，就算500級的角色也絕無幸理，但其副作用也是一目了然——幾乎沒有正面完全命中的可能，只要王野不是智障，就一定會傾盡全力暫避鋒芒。而一擊不中的話，狂的消耗會讓他徹底失去戰力。

狂沒有給自己留任何退路，勝負必須在這一回合分出來。

狂的破釜沈舟，看起來很有些被逼無奈的意味，以至於在遠方旁觀的百隆面色當時就是一變。

戰鬥結束得也太快了！議會的支援還來不及到位呢……他雖然早就料到狂可能會輸，卻怎麽也想不到狂會輸得這麽天真。

就算衰老了，他畢竟也是帝國最強的戰士啊，如果用心拖延下去，至少完全可以等到議會的援兵趕來！而以他的戰鬥智慧，難道會想不到這麽簡單的道理？

不……他當然想得到，但是這個時候放手一搏，還有兩三成的勝算，畢竟王野也有很大概率躲不過去，擋不下來。但如果變成持久戰，狂幾乎必敗無疑，勝算不足一成。而比起等候援兵到來，他寧肯依靠自己去賭那兩三成的勝算。

百隆不得不在心中暗罵這個戰鬥狂人的變態腦回路簡直不可理喻！

然而這樣的局面他根本沒法插手，只能撐起護盾，盡量遠離，然後祈禱王野被這顆超新星炸死。

與此同時，狂卻感到心中一沈。

在他點燃自己的瞬間，就發現王野仿佛未蔔先知地做出了應變的姿態。

狂的超新星爆發，最關鍵的一步就是瞬間掃清虛數空間的法則，讓王野處於暫時的不適狀態，利用片刻的遲滯發起鎖定勝負的一擊。

但王野卻在空間法則變換的瞬間就反應過來……這意味著他有足夠的時間避開狂的超新星沖擊，將戰鬥的節奏重新拉回他所擅長的持久戰中。

但緊接著，狂就驚訝地發現，王野居然不避不閃，然後點燃了他自己！

幾乎與狂同樣的招數，但由王野用出來，卻更加令人不可思議。

明明占著上風，為何要用亡命的伎倆？

看著王野淡然的眼睛，狂忽然讀出了他的想法。

“閣下征戰一生，理應死得光輝燦爛。君子成人之美，這也算是俺樣的美學嘛。”

狂忽然覺得好笑，美學？

下一刻，兩顆超新星猛烈地撞擊在一起，毀天滅地的爆炸轟然激蕩。

而在震蕩的核心處，狂緊緊盯視著王野，渾然無視自己的軀體正在飛速消散。無論勝負，這一幕他都將銘記到死亡的那一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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